高适是盛唐时期“边塞诗派”的领军人物,“雄浑悲壮”是他的边塞诗的突出特点。其诗歌尚质主理,雄壮而浑厚古朴。高适少孤贫,有游侠之气,曾漫游梁宋,躬耕自给,加之本人豪爽正直的个性,故诗作反映的层面较广阔,题旨亦深刻。高适的心理结构比较粗放,性格率直,故其诗多直抒胸臆,或夹叙夹议,较少用比兴手法。如《燕歌行》,开篇就点出国难当头,突出紧张气氛:“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结尾处直接评论:“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既有殷切期待,又有深切感叹,含蓄而有力。
高适诗歌的注意力在于人而不在自然景观,故很少单纯写景之作,常在抒情之时伴有写景的部分,因此这景带有诗人个人主观的印记。《燕歌行》中用“大漠穷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勾划凄凉场面,用大漠、枯草、孤城、落日作排比,组成富有主观情感的图景,把战士们战斗不止的英勇悲壮烘托得更为强烈。高适在语言风格上用词简净,不加雕琢。如《别董大二首》之一:“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技巧上看来全不用力,词从意出,没有刻意辞彩修饰。却使人感到默默的悲凉也。
高适自己具有强烈的爱国思想,所以他对保卫边疆的爱国将领作了热情的歌颂。如《送浑将军出塞》诗中对浑将军的刻画是很出色的。在敌人入侵、“昨日边庭羽书至”的时候,浑将军就慷慨出征。“城头画角三四声,匣里宝刀昼夜鸣”二句不沾将军本身,却正衬托出将军忠勇为国、心情异常激动的精神面貌。“黄云白草”的塞外风光,与“击剑酣歌”的昂扬精神,进一步突出了一个不畏艰苦、为国忘身、心情乐观的爱国将领的形象。通篇严整而飞动,魄力雄毅,风骨遒上,与《燕歌行》同样表现了高适七古的艺术特征。 对于收复失地,高适同样是兴奋鼓舞的。天宝十二载五月,哥舒翰收复久已沦陷的九曲黄河,他写了豪壮而充满喜悦心情的《九曲词》,其第二、第三首云: 万骑争歌杨柳春,千场对舞绣骐磷。到处尽逢欢洽事,相看总是太平人。 铁骑横行铁岭头,西看逻逤取封侯。青海只今将饮马,黄河不用更防秋。 在这里也表现了他希望边疆巩固,获致太平的愿望。
天宝三、四年间,李白认识了高适,他们相从赋诗,又曾到汴州漫游。感情至深,甚至到了“醉眠秋共被,携手同日行”的程度。“安史之乱”爆发时,高适善于抓住机会,表现政治才能,他佐哥舒翰守潼关。潼关失陷后奔赴正在向西行的玄宗,陈述败亡的前因后果,在朝野一片混乱的非常时期,以果敢与冷静的气质得到玄宗的注意和赏识。玄宗以诸王分镇,高适看出内乱隐患,直言极谏,吸引了肃宗的目光。永王李璘起兵叛乱,肃宗立召高适问策,他对江淮局势早已了然于心,断言永王必败。奏对称旨,擢升淮南节度使。高适又一次抓住了时机,由文人而为戎帅,负起讨伐李璘、平定江淮的重任。
出镇淮南以前,高适先联络各路兵力争取支持,招降李璘部下大将,一系列举措谋在事先,赢得了“义而知变”(《旧唐书》本传)的声誉。安史之乱爆发后,李白在寻阳狱中,曾写诗给高适,想请求高适相救出狱。高适对身陷囹圄的老友李白不予援手,在今人看来未免冷漠,但也从另一面表现了高适的冷静与理性。置身于王室父子兄弟争权的复杂政治格局中,一步走错,不仅建功立业抱负成空,还可能招致灭顶之灾。安史之乱使得李白与高适由密友转为政敌。在高适来说,他作为一个政治家,是看得很清楚的,因而他时刻都在考虑与政敌划清界限。而对于天真的诗人李白来说,他不会考虑到这一点。他还认为高适是自己的密友,高适飞黄腾达,自己身陷囹圄,料想高适会援手的,殊不料高适对于李白的请求,连回音都没有。因此,所有感性的冲动与世俗人情的干扰都是应当排斥的,此时高适已由诗人成为彻头彻尾的政治人物了。
高适由一个默默无闻的文士而两任节度使,但辉煌极其短暂,就是在他所谓“极达”的后期,也不断招致谗毁和冷遇。君王的求贤并不像标榜的那样迫切。尤其是通过不寻常途径被发现的才士,往往新鲜几天就被冷落了,李白如此,高适也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