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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莲曲 其三

荷弱风来不自持,那堪水面受风吹。金鞭横截垂杨过,调妾珊瑚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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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天台陈庭学序
明代宋濂

  西南山水,惟川蜀最奇。然去中州万里,陆有剑阁栈道之险,水有瞿塘、滟滪之虞。跨马行,则篁竹间山高者,累旬日不见其巅际。临上而俯视,绝壑万仞,杳莫测其所穷,肝胆为之悼栗。水行,则江石悍利,波恶涡诡,舟一失势尺寸,辄糜碎土沉,下饱鱼鳖。其难至如此。故非仕有力者,不可以游;非材有文者,纵游无所得;非壮强者,多老死于其地。嗜奇之士恨焉。

  天台陈君庭学,能为诗,由中书左司掾,屡从大将北征,有劳,擢四川都指挥司照磨,由水道至成都。成都,川蜀之要地,扬子云、司马相如、诸葛武侯之所居,英雄俊杰战攻驻守之迹,诗人文士游眺饮射赋咏歌呼之所,庭学无不历览。既览必发为诗,以纪其景物时世之变,于是其诗益工。越三年,以例自免归,会予于京师;其气愈充,其语愈壮,其志意愈高;盖得于山水之助者侈矣。

  予甚自愧,方予少时,尝有志于出游天下,顾以学未成而不暇。及年壮方可出,而四方兵起,无所投足。逮今圣主兴而宇内定,极海之际,合为一家,而予齿益加耄矣。欲如庭学之游,尚可得乎?

  然吾闻古之贤士,若颜回、原宪,皆坐守陋室,蓬蒿没户,而志意常充然,有若囊括于天地者。此其故何也?得无有出于山水之外者乎?庭学其试归而求焉?苟有所得,则以告予,予将不一愧而已也!

天竺中秋

江楼无烛露凄清,风动琅玕笑语明。

一夜桂花何处落,月中空有轴帘声。

挽黔阳吴芥舟明府·其四
明代成鹫

薏珠不免局中疑,棠树长留去后思。

公论在人君信否,请看三楚有丰碑。

中秋咏怀借杜子美秋日述怀一百韵和寄柳州假鸣桑先生
明代徐威

异乡青嶂外,故里白云边。北极悬双眼,中秋度四年。

灯前横一剑,江浒宿孤船。玉露漙漙忌,金波炯炯然。

山风徒自溷,儒俗不同迁。对酒轻千日,论诗嗣百篇。

斫才犹见朴,礲智未成圆。自是穷荒地,谁怜落寞天。

梧桐床护满,蟋蟀井吟偏。何处寻灵运,无人问稚川。

寒岩巢燕别,疏竹网虫悬。市贾希求纸,民储寡守钱。

饔餐粗乃习,衣褐短堪怜。名谷非甘谷,称泉半盗泉。

土城门不警,竹屋壁常穿。钧石唯咨背,舆台只食肩。

戆呆千百种,秀敏几多员。猎野狐偕走,烧畲蚁并缘。

夸酣言沓沓,鼓饱腹便便。定静聋疑吹,晴明瞽讶烟。

立名甘在下,恃气或争前。肥丑红楼女,粗豪碧洞仙。

城隅频有约,淇水久相传。淰淰重岚晻,潺潺小涧湲。

背恩棠遂伐,忘义豆长煎。胥学凶如虿,无惭行有膻。

豚蹄祈殖谷,糟酒乐登筵。墉集欺猫鼠,林藏逐雀鹯。

礼罗谁共入,宪网底粗悛。腐木难胜斧,孤雏叵受鋋。

整冠迷狎李,称物昧持权。天德劳巡抚,人愚苦系挛。

树藩吁格逖,作县失烝蠲。平谳翻遗蠹,催科绝胜畋。

秽污无与汰,残忍复叨全。私有千端计,公无半语宣。

执鞭深结友,握椠恶亲贤。富视铜三百,贫量石二千。

中冓言可丑,有北尔当先。反笑人驽钝,私扬已骥翩。

谬为明舞态,暗弄卓奔弦。伪狗故盛衍,非鱼罔寄筌。

斯人宜罪也,夫我岂为焉。自昔图通变,而今谨折旋。

第令心怏怏,未极理玄玄。诸子新粱肉,群经旧井田。

鸾鸣将日近,鹏举欲云连。何苦原衣弊,难更肇锦鲜。

平澜寒负耒,阴壑夜鸣舷。冷落千军笔,纷披十样笺。

廉都多宠顾,贪守一拘牵。固谓身无绌,原来命独邅。

昆山宁玉弃,合浦敢珠捐。踧蹜腾高浪,参差始碧涟。

悠悠江至澧,浩浩洛吞瀍。对客封佳句,思亲梦故阡。

甘心和氏璞,陶面祖生鞭。嫫母声兼恶,南威色丧娟。

嗷嗷秋塞雁,嘒嘒晚林蝉。传世心如锦,回天力未绵。

马融先解帐,郑老疾推毡。幼子摊书籍,娇妻问翠钿。

乾坤无广厦,风雪压危椽。泛慕沧溟际,行思岱岳巅。

五穷延使坐,三疾强令痊。日啖如瓜枣,时寻在火莲。

拒随昌寓乘,嬉射长房拳。逼侧悲图骏,徘徊笑卜鳣。

敛容过土梗,负汗逐罗鞯。灸热谁何焰,随流恁地涓。

摘苹聊涉沚,务稼暂依堧。缅为知心惜,难纾渴思缠。

晴冈灵凤哑,旱岁老龙眠。恶守邪溪黑,勤磨大道坚。

胸襟真濩落,翰墨独瑰妍。既作鹏同起,休论鷃旂翾。

数精卑一行,词正狭优旃。气象凌秋汉,光华逼斗躔。

居今仍齿齿,览古愈虔虔。珍敌西南美,雄排左右甄。

上台凝望锐,寄字远求骈。京赋人争写,麟经手续编。

小官居不愠,健笔秉须专。白下岩鸣铎,长沙省佩弦。

杖明诛琐伯,吐爱学乘禅。尔雅言言熟,传灯字字诠。

贾生谗自汉,郭隗起无燕。门弟怀明道,家人念闵骞。

久孤黔首恋,肯与瘴江延。写别衣皆泪,求亲道欲涎。

山长空寄鲤,春尽好闻鹃。牛女缡犹结,参商毂怎旋。

荡舟如得奡,辟谷苟缝佺。阊阖须臾启,文昌瞬息褰。

世间惊两鸟,眼底尽飞鸢。脱后前人步,终贻半世愆。

酉山书每附,浯石颂宜镌。处处青春在,年年碧草芊。

壮心期不已,浩气亮非孱。韩柳拚来择,萧曹幸免铨。

又与焦弱侯
明代李贽

  郑子玄者,丘长孺父子之文会友也。文虽不如其父子,而质实有耻,不肯讲学,亦可喜,故喜之。盖彼全不曾亲见颜、曾、思、孟,又不曾亲见周、程、张、朱,但见今之讲周、程、张、朱者,以为周、程、张、朱实实如是尔也,故耻而不肯讲。不讲虽是过,然使学者耻而不讲,以为周、程、张、朱卒如是而止,则今之讲周、程、张、朱者可诛也。彼以为周、程、张、朱者皆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既已得高官巨富矣,仍讲道德,说仁义自若也;又从而哓哓然语人曰:“我欲厉俗而风世。”彼谓败俗伤世者,莫甚于讲周、程、张、朱者也,是以益不信。不信故不讲。然则不讲亦未为过矣。

  黄生过此,闻其自京师往长芦抽丰,复跟长芦长官别赴新任。至九江,遇一显者,乃舍旧从新,随转而北,冲风冒寒,不顾年老生死。既到麻城,见我言曰:“我欲游嵩少,彼显者亦欲游嵩少,拉我同行,是以至此。然显者俟我于城中,势不能一宿。回日当复道此,道此则多聚三五日而别,兹卒卒诚难割舍云。”其言如此,其情何如?我揣其中实为林汝宁好一口食难割舍耳。然林汝宁向者三任,彼无一任不往,往必满载而归,兹尚未厌足,如饿狗思想隔日屎,乃敢欺我以为游嵩少。夫以游嵩少藏林汝宁之抽丰来嗛我;又恐林汝宁之疑其为再寻己也,复以舍不得李卓老,当再来访李卓老,以嗛林汝宁:名利两得,身行俱全。我与林汝宁几皆在其术中而不悟矣;可不谓巧乎!今之道学,何以异此!

  由此观之,今之所谓圣人者,其与今之所谓山人者一也,特有幸不幸之异耳。幸而能诗,则自称曰山人;不幸而不能诗,则辞却山人而以圣人名。幸而能讲良知,则自称曰圣人;不幸而不能讲良知,则谢却圣人而以山人称。展转反复,以欺世获利。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夫名山人而心商贾,既已可鄙矣,乃反掩抽丰而显嵩少,谓人可得而欺焉,尤可鄙也!今之讲道德性命者,皆游嵩少者也;今之患得患失,志于高官重禄,好田宅,美风水,以为子孙荫者,皆其托名于林汝宁,以为舍不得李卓老者也。然则郑子玄之不肯讲学,信乎其不足怪矣。

  且商贾亦何可鄙之有?挟数万之赀,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市易,辛勤万状,所挟者重,所得者末。然必交结于卿大夫之门,然后可以收其利而远其害,安能傲然而坐于公卿大夫之上哉!今山人者,名之为商贾,则其实不持一文;称之为山人,则非公卿之门不履,故可贱耳。虽然,我宁无有是乎?然安知我无商贾之行之心,而释迦其衣以欺世而盗名也耶?有则幸为我加诛,我不护痛也。虽然,若其患得而又患失,买田宅,求风水等事,决知免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