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将玉笛弄中秋?黄鹤归来识旧游。
汉树有情横北渚,蜀江无语抱南楼。
烛天灯火三更市,摇月旌旗万里舟。
却笑鲈乡垂钓手,武昌鱼好便淹留。
译文
谁在中秋的夜晚吹奏着玉笛?黄鹤飞回时不会认不得旧游之地。
汉阳的云树依然多情地横布在长江北岸,江水默默地环拥在南楼楼底。
夜已深街市仍旧灯火通明照亮天空。舳船罗列,旌旗把月光搅动了。
可笑我这鲈鱼乡里的钓鱼翁,竟然因为武昌鱼好吃,就滞留在此地!
注释
鄂州:隋开皇九年(589年)改郢州为鄂州,治所每江夏(今武昌)。
南楼:指武昌黄鹤山上的南楼。
汉树:汉阳的云树。
蜀江:指长江。
烛天:灯火照彻天空。
摇月旌(jīng)旗万里舟:形容船舰之多,旌旗把月光搅动了。
鲈乡:莼鲈乡,张翰见秋风起,而思故乡吴中菇菜(茭白)、莼羹、鲈鱼脍,即弃官南归。作者是吴郡人,故云。
垂钓手:作者自谓。
武昌鱼:盛产樊口。即樊口鳊鱼。又称“缩项编”。吴主孙皓从建业(南京)迁都武昌(今鄂州市),陆凯上疏切谏,引用《童谣》云:“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作者亦引此以自嘲未得归隐。
淹留:停留,久留。
参考资料:
1、陈元生,高金波主编.历代长江诗选:长江文艺出版社,1993.8:第431页
2、(清)朱梓 冷昌言.宋元明诗三百首:浙江古籍出版社,1989年12月第1版:第191页
3、宋耐苦主编.配画宋诗一百首:华中理工大学出版社,1994年09月第1版:第198页
4、陈衍选编.宋诗精华录全译 (下) (修订版):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3:第659页
诗中出色地描绘了武昌的繁华的都市风光。此诗前三联写中秋之夜所见南楼及江、城形胜;尾联抒发思乡归隐之情。此诗多用典故,化而不露,气势亦较为遒壮,语言清丽,风格温婉,意境超脱。
“谁将玉笛弄中秋?黄鹤归来识旧游。”句点出游南楼在中秋,并闻歌管之声。借用李白“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的诗意。一句从听觉写实,二句由视觉写虚。古人写吹笛常甩“弄”字,以表现吹笛人娴熟的技艺、勃勃的兴致和曲调的悠扬变化。“弄”字写出吹笛者缓吹闲赏、边吹边赏之态,和游者的心情合拍。不说笛声如何美妙动听,却说连“一去不复返”的黄鹤都被笛声吸引回旧日游过的地方,这种衬托手法的运用比直说效果更好,而且以无作有,以虚写实,以虚衬实,增加了诗的情趣。这一联笔调飘逸。
“汉树有情横北渚,蜀江无语抱南楼。”写南楼形胜。南楼隔江遥对汉阳,西面、北面为长江所怀抱。“汉树”句自唐崔颢《黄鹤楼》诗“晴川历历汉阳树”化来;“有情”,加重感情色彩;“横北渚”,贴切形势。“蜀江”句,即《吴船录》所谓“岷江自西南斜抱郡城东下”。“无语”除加重感情色彩外,又渲染夜静。“横”字、“抱”字,锤炼有力。
“烛天灯火三更市,摇月旌旗万里舟。”写鄂州城市和江面的夜景。当时鄂州商业发达,市面繁荣,《吴船录》载:“沿江数万家,廛闹甚盛,列肆如栉,酒炉楼栏尤壮丽,外郡未见其比。盖川、广、荆、襄、淮、浙贸迁之会,货物之至者无不售,且不问多少,一夕可尽,其盛壮如此。”鄂州并且是长江中游的军事要地,官、商船舰云集,故以此二句状之。“灯火”是夜游所见,“月”字点明中秋;“三更市”,说夜市直到深更;舟来“万里",又多高插“旌旗”,江面喧闹非凡;“烛天”写灯火之盛,“摇”字写月兼联江水,气势极为雄壮。
“却笑鲈乡垂钓手,武昌鱼好便淹留。”自嘲流连鄂州景色,不及早还乡。上三联叙事、写景,这联转为抒情,笔调应接起联,以飘逸胜,兼带风趣。鲈乡,指作者故乡苏州一带鱼米之乡,暗用张翰在洛阳思吴中鲈鱼脍之典;“垂钓手”,指隐者,用以自喻;“武昌鱼好”,化用三国时“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的谣谚。此联蕴归隐之心,与同时《水调歌头》词所写:“想垣娥冷眼,应笑归来霜鬓,空敝黑貂裘。酾酒问蟾兔,肯去伴沧洲?”辞异情同。
参考资料:
1、严寿澄 贺银海.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12月第1版:第1032页
2、杨建波等.黄鹤楼晴川阁诗词赏析:长江文艺出版社,1988年05月第1版:第77页
公元1175年(宋孝宗淳熙二年)六月,南宋著名诗人范成大作为封建王朝的高级官吏,被委任“知成都府”、“权四川制置使”,诉江经武汉去四川,两年之后,卸任回临安,又经过武汉,当时正赶上中秋节,登上武昌南楼写下了这首诗。
参考资料:
1、刘树勋.唐宋律诗选释:长江文艺出版社,1981年04月第1版:第235页
臣闻朋党之说,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
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禄利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自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国,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尧之时,小人共工、驩兜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恺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元、恺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及舜自为天子,而皋、夔、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周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后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后方悔悟,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而唐遂亡矣。
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绝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之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
嗟呼!兴亡治乱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