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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他年怀故国,野烟何处望行人。

出处

全诗

万里荆襄入战尘,汴州门外即荆榛。

蛟龙岂是池中物,虮虱空悲地上臣。

乔木他年怀故国,野烟何处望行人。

秋风不用吹华发,沧海横流到此身。

译文及注释

译文

万里长的荆襄地区陷入了战争的烟尘之中,汴州城门外也已是满目荒芜,荆棘丛生。

蛟龙这样的生物,怎么可能长久地待在小水池里呢?而我就像那些微小的虮虱只能在地上悲叹,因为无法像蛟龙那样展翅高飞。

将来,当我站在高大的乔木下,我会怀念起我的故国;但在茫茫的野烟中,我又该向何处望去,寻找那些远去的行人呢?

秋风啊,你无需再吹拂我斑白的头发了,因为我已经经历了无数的沧桑,就像这沧海横流一样,已经流到了我生命的尽头。

注释

荆榛:杂生的树木。

乔木:高树

“野烟”句:唐昭宗在兴元填《菩萨蛮》词,有“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何处有英雄,迎侬回故宫”。这里希望有人能把哀宗迎回汴京。

华发:黑白相间的头发。

赏析

这首诗从汴京以南的战事入手写起。万里荆襄指湖北之地,此处亦包括河南南部一带,是当时蒙古攻金的南战场。蒙古军南侵的西路一线由凤翔入大散关,经四川而入湖北、河南。金正大八年(1231),蒙古军渡汉水,与金战于禹山(河南邓州西),金兵败退入邓州。翌年(天兴元年)复战于三峰山(河南禹州境),再败而蒙古军进破均州。这年蒙古遣王檝至襄阳,约宋会攻蔡州(河南汝南)。天兴二年金哀宗已从归德至蔡州,时宋军取金唐州(河南唐河),与蒙古合兵攻蔡,次年宋蒙军攻破蔡州,哀宗自杀,金代告亡。

诗的首联即概括了这数年来烽火连天、战尘遍野的局势。诗人大笔挥洒,将万里战场的全景及都门之外的近景都笼括于他的笔下,烽烟和榛莽交织为一幅惨酷凄凉的图景。 在这危急存亡之秋,诗人的态度又是如何呢?中间二联倾吐了自己的感慨怀抱。此处“蛟龙”喻君,比金哀宗;“虮虱”指臣,乃自谓。《三国志·吴书·周瑜传》载:(周瑜)奏曰:“刘备以枭雄之姿,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诗人借此语表达了对金哀宗的希望,期待他能如蛟龙般重振威雄,挽救国运。这和同时代人李俊民的《和王季文襄阳变后》诗中的意思不谋而合,其诗云:“蛟龙不是池中物,燕雀休嗤陇上人。”“虮虱”形容位卑职微的臣子,语出卢仝《月蚀诗》:“地上虮虱臣仝告愬帝天皇。”这句用倒装句法,错落成文,意谓:像我这样的卑微如虮虱的小臣,面对颓亡的国势无力回天,只有空自悲切。此联的上下句由希望而跌入失望,转折顿挫,具有强烈的震撼力,表现出身陷围城的诗人内心的惨痛和哀伤。下一联也由今昔盛衰构成强烈的对比。

孟子·梁惠王》云:“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故国”即旧都,昔日的都城;古人常于都门外种树木,故孟子有此语。诗意谓:见到高大的树木,就想起了当年都城的繁盛景况。如今又是如何呢?“野烟”一句则写出了今日京城的荒凉。“野烟”是一种能撩起人的悲怀愁绪的意象,诗人用之,不禁使人想起王维陷于安史叛军时写的诗句:“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菩提寺禁裴迪来相看说逆贼等凝碧池上作音乐供奉人等举声便一时泪下私成口号诵示裴迪》)此处字面上是写野烟缭绕,阒无人迹,其实还有深意存焉。诗人在此化用了唐昭宗一首词的意思,唐末昭宗受朱全忠的胁迫钳制,终日郁郁不乐,在兴元赋《菩萨蛮》词,云:“野烟生碧树,陌上行人去。何处有英雄,迎侬归故宫?”原来诗人在这一句中暗寓着对拯救君国之难的英雄豪杰的期待,但现实又使他灰心失望,故只能以问句出之,流露出深沉的忧思怅惘。 尽管如此,诗人并未在绝望中消沉下去,尾联就是他从忧伤中振起的明证。

他借对秋风的一席话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西风呵,你用不着老是吹动我这花白的头发,在这翻天覆地的动乱时代,正需要我这衰朽之身呢。大有曹孟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气概。“沧海横流”喻时势的动荡混乱,范甯《穀梁传序》曰:“孔子观沧海之横流,乃喟然而叹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又袁宏《三国名臣序赞》曰:“沧海横流,玉石俱碎。”《晋书·王尼传》曰:“(尼)常叹曰:‘沧海横流,处不安也。’”面对危如累卵的国势,诗人自知一介书生无力挽狂澜于既倒,所以他的“要此身”恐怕主要还是以至圣先师孔子为榜样,以保留一代文献而自任。金朝之亡已迫在眉睫,他惟有以整理国史来表明对故朝的忠忱;金亡之后,他确实身体力行,实践了自己的志向。他不仕新朝,回到故乡忻州,结庐秀容读书山下,筑野史亭,潜心撰述,所著丰富。如《中州集》辑录金源一代的诗作,以诗存史,用心良苦。又悉心采录君臣遗言往行,撰为《壬辰杂编》,其书虽佚,但元人纂修《金史》多本所著,其功实不可没。由以上事实可见,此诗的结尾非泛泛之词,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发出的报国誓言,一旦立下这个志向,就全力以赴,至死靡它。

综观这几首诗,确能体会到元好问诗的慷慨沉郁、苍凉遒劲的风格。是幽并中原的山河大地,是时代风云的砥砺激荡,形成了他那大气磅礴而深沉悲壮的诗。清人赵翼《题遗山诗》曰:“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又在《瓯北诗话》中称:“(元氏)生长云、朔,其天禀本多豪健英杰之气;又值金源亡国,以宗社丘墟之感,发为慷慨悲歌,有不求而自工者,此固地为之也,时为之也。”是颇有见地之论。这几首诗堪称元氏诗歌的代表。沈德潜评此组诗云:“遗山诗佳者极多,大要笔力苍劲,声情激越,至故国故都之作,尤沉郁苍凉,令读者声泪俱下。……于极工炼之中,别有肝肠迸裂之痛,此作者所独绝也。”(《宋金三家诗选》)作为七律,这组诗尤得杜甫诗之神髓,因为他们同样身遭国难,历经战乱,目睹生民涂炭、国运零替,所以元氏尤觉杜诗为亲切,追踵老杜的忧生念乱之什,七律则尤多师法老杜的晚年之作,如《秋兴八首》、《咏怀古迹五首》,深具杜诗的慷慨顿挫之调。赵翼评元氏七律“更沉挚悲凉,自成声调。唐以来律诗之可歌可泣者,少陵十数联外,绝无嗣响,遗山则往往有之”(《瓯北诗话》),可谓切中肯綮、推崇备至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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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问,字裕之,号遗山,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系出北魏鲜卑族拓跋氏,元好问过继叔父元格;七岁能诗,十四岁从学郝天挺,六载而业成;兴定五年(1221)进士,不就选;正大元年(1224 ),中博学宏词科,授儒林郎,充国史院编修,历镇平、南阳、内乡县令。八年(1231)秋,受诏入都,除尚书省掾、左司都事,转员外郎;金亡不仕,元宪宗七年卒于获鹿寓舍;工诗文,在金元之际颇负重望;诗词风格沉郁,并多伤时感事之作。其《论诗》绝句三十首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上颇有地位;作有《遗山集》又名《遗山先生文集》,编有《中州集》。 ► 元好问的诗词 ► 元好问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