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卷四·妾杖击贼

译文

益都西郊的富贵人家某某，富甲一方，钱财很多。家中养了一位小妾，容貌秀美，姿态娇媚。然而，大老婆却对小妾百般欺凌折磨，甚至加以鞭打，而小妾却默默忍受，对大婆侍奉得十分恭敬。某某可怜小妾，经常私下里加以好言安慰，小妾却从来没有怨言。一天深夜，几十个强盗越墙而入，几乎将大门撞破。某某与大老婆吓得惊慌万状，失魂落魄，浑身发抖，不知所措。这时，小妾挺身而出，默默地在屋内摸索，找到了一根挑水的扁担，然后拉开门闩，毅然冲了出去。强盗一时乱如蓬麻。小妾挥舞着扁担，风声呼啸，铁钩“叮当”作响，将四五名强盗打倒在地，强盗的斗志顿时消失殆尽，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他们仓促间爬不上墙去，掉下来摔得嗷嗷乱叫，像丢了魂没了命似的。小妾把扁担立在地上，看了看他们，笑着说：“这种东西，不值我亲自下手打，居然也来学当强盗！我不杀你们，杀了你们还嫌玷辱了我。”于是她放任他们逃跑。

某某大为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有这么强的本领？”原来小妾的父亲是枪棒教师，小妾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本领，大抵上百人还不是她的对手。大老婆尤其感到恐惧，懊悔自己长久以来只被外表迷惑，从此以友好的态度对待小妾而小妾始终没有丝毫失礼的地方。有些邻家妇人对小妾说：“大嫂打强盗像打猪狗一样，为什么反而俯首帖耳地挨鞭抽棍打？”小妾回答说：“这是我的名分所在，哪敢说别的。”听到这番话，人们更加赞赏她的贤德。

异史氏说：小妾身怀绝技，住了几年却没人知道，终于在抵御了祸难之后，使大老婆化凶悍为善良。唉唉！贾大夫射中了野鸡，终使妻子开颜欢笑；薛万彻赌胜了佩刀，丹阳公主便与之同车回家。可见技艺就是这样不可弃置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