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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卷三·霍生

文登霍生与严生少相狎,长相谑也,口给交御。惟恐不工。霍有邻妪,曾与严妻导产,偶与霍妇语,言其私处有两赘疣,妇以告霍。霍与同党者谋,窥严将至,故窃语云:“某妻与我最昵。”众不信。霍因捏造端末,且云:“如不信,其阴侧有双疣。”严止窗外,听之既悉,不入径去。至家苦掠其妻,妻不服,搒益残,妻不堪虐,自经死。霍始大悔,然亦不敢向严而白其诬矣。

严妻既死,其鬼夜哭,举家不得宁焉。无何,严暴卒,鬼乃不哭。霍妇梦女子披发大叫曰:“我死得良苦,汝夫妻何得欢乐耶!”既醒而病,数日寻卒。霍亦梦女子指数诟骂,以掌批其吻。惊而寤,觉唇际隐痛,扪之高起,三日而成双疣,遂为痼疾。不敢大言笑,启吻太骤,则痛不可忍。

异史氏曰:“死能为厉,其气冤也。私病加于唇吻,神而近于戏矣。”

邑王氏,与同窗某狎。其妻归宁,王知其驴善惊,先伏丛莽中,伺妇至,暴出,驴惊妇堕,惟一僮从,不能扶妇乘。王乃殷勤抱控甚至,妇亦不识谁何。王扬扬以此得意,谓僮逐驴去,因得私其妇于莽中,述衵裤履甚悉。某闻,大惭而去。少间,自窗隙中见某一手握刃,一手捉妻来,意甚怒恶。大惧,逾垣而逃。某从之,追二三里地不及,始返。王尽力极奔,肺叶开张,以是得吼疾,数年不愈焉。

译文

文登县的霍生和严生从小十分亲昵,经常在一起开玩笑。他们口才敏捷,喜欢斗嘴,唯恐自己的功夫不够精深。霍生的邻居是一位老妇人,曾经为严生的妻子接生。她偶然与霍生的妻子聊天,说起严生妻子的外阴上长了两个瘊子,霍妻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霍生于是和同伙定下计谋,准备和严生开一个玩笑。当严生走近时,霍生故意和同伴们窃窃私语,说:“严某的妻子和我关系最亲密。”众人不以为然。霍生开始编造故事,说得有板有眼,并强调道:“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证据,她外阴两侧长着一对瘊子。”严生站在窗外,把霍生这番话都听了进去,所以没有进门就直接走了。回到家中,严生残酷地殴打妻子,妻子不服,他更加凶残地拷打她。严生的妻子不堪忍受这样的虐待,就上吊自杀了。霍生这才追悔莫及,却又不敢向严生说明真相为严妻洗清污点。

严妻去世后,她的鬼魂整夜啼哭,导致全家不得安宁。没过多久,严生暴死,鬼魂就不再哭了。霍生的妻子在梦中见到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大声哭喊:“我死得好痛苦,你们夫妻为何还能欢乐!”霍生的妻子醒来后便病倒了,几天后就去世了。不久,霍生也梦见一个女子指着他大声辱骂,用手掌打他的嘴巴。惊醒后,他感觉嘴唇隐隐作痛,摸了一下才发现嘴唇已经高高肿起,三天后,他的嘴边长出了两个瘊子,从此再也无法痊愈。霍生再也不敢大声说笑,嘴张得太急了,就会疼痛难忍。

异史氏说:死后能够变成厉鬼,说明她的冤屈太深了。把受害者私处的病转嫁到害人者的唇吻上,实在是神奇而近于戏弄呵!

县里有个姓王的,与一位同窗好友的关系特别亲密。有一次,这位同学的妻子回娘家,王某知道她骑的驴子容易受惊,就事先埋伏在路旁的草丛中,当妇人骑着驴子路过时,王某突然跳出,驴受惊,妇人从驴上摔了下来。此时妇人身边只有一个僮仆跟着,不能扶妇人骑上驴背。于是,王某殷勤地帮助妇人重新骑上了驴背,他半扶半抱着妇人,妇人也不认得他是谁。从此,王某得意地炫耀起来,声称在僮仆去追赶驴子的时候,他在草丛中与妇人私通了,并把妇人当时穿的内衣、裤子、鞋子描述得特别详细。妇人的丈夫听到这件事,十分惭愧地走开了。不一会儿,王某在窗隙中看见他的同学一手握刀,一手抓着妻子,怒气冲冲地杀来了。王某非常惊恐,连忙越过墙逃跑。他的同学在后面紧追不舍,一直追了两三里地,但最终没能追上,才返回。王某因为尽力狂奔,肺叶都张开了,因此得了哮喘病,治了好多年都没有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