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卷三·泥鬼

译文

同乡唐济武翰林，当他只有几岁大的时候，曾被一位表亲带到寺庙中玩耍。唐翰林自小志向远大，胆识过人，他在寺庙中见到了廊庑上的泥制鬼像，瞪着一双用琉璃做的眼珠，又大又亮，心里喜爱得不得了，就偷偷地用手指抠了下来，揣在怀里带回了家。抵达家门，表亲突然病倒，起初无声无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坐了起来，严厉地质问：“为什么要扣我的眼睛！”他吵闹不休，叫个不停。众人对此一头雾水，唐济武这才把自己在庙中做的错事说了出来。于是，家人纷纷祈求：“孩童无知，因为贪玩误伤了你的眼睛，我们马上就还给你。”泥鬼这才大声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不找麻烦了，这就走了。”言毕，只见表亲扑倒在地，昏死过去，良久才苏醒过来，问他刚才说过的话，他茫然不知。一家人急忙返回寺庙，将眼珠重新装入泥鬼的眼眶中。

异史氏说：泥鬼居然登堂入室索求眼珠，可见他有多么灵啊！可是，唐济武抠他的眼珠，他为什么要迁怒给唐济武的表亲呢？这是因为唐翰林地位尊贵，而且性情刚直的缘故啊！看他后来那股子直言敢谏的能力和最后辞官归隐南山的操守，连神都惧怕他，更何况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