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卷二·遵化署狐

译文

诸城的丘公在遵化做道台。衙门里一直存在着许多狐狸，在最后一座楼里，许多狐狸聚族而居，以此为家。这些狐狸时不时地出来捣乱，愈是被赶，愈是闹得凶狠。当地官员经常献供祈祷，不敢得罪这些狐狸。丘公上任后得知此事后大为愤怒。狐狸也对丘公的刚毅产生畏惧，变化成一个老太太，向丘公的家人传达：“请转告大人，不要把我们当做仇人。给我三天时间，我会带着家人离开这里。”丘公得知此事后并未出声。第二天，他检阅完士兵后，命令他们不要解散，将各营的大炮都搬到了那里。顷刻之间，围着楼房摆放了上千座大炮，一声令下，大炮齐鸣。几丈高的楼房顷刻间被摧毁成平地，皮肉毛血如雨般从空中飞洒而下。只见浓烟弥漫之中，有一缕白气从烟尘中冲天而去。众人望着说：“有只狐狸逃走了。”从此，衙门中平安无事。

两年后，丘公派遣精明的仆人携带银子前往京城走门路，希望得以晋升。事情还没有安排好，暂时把银子藏在衙役的家里。突然，一个老人前来朝廷诉冤，声称妻子和孩子无缘无故地被杀害，同时揭露了丘公私藏军饷并贿赂权贵大官，还声称银子就藏在某人家中，可以当场查证。衙门奉命带领老人去检查，到了衙役的家，进行了彻底搜查，但并未找到赃物。老人只用脚点地，办案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立即在地下挖掘，果然找到了银子，上面还刻有“某郡解”的字样。过了一会儿，再去找老人时，他已经不见了。按着老头告状时所说的乡里姓名去找，竟然也没有找到。丘公由于这件事后来被杀，这才知道这个老头就是逃跑的狐狸。异史氏说：狐狸作祟害人，太应该杀它了。不过，狐狸既然服罪了，就应该宽宥它，也可以充分显示人的仁慈。丘公可以说是过分嫉恨狐狸了。不过，假若让刚正清廉的东汉杨震来做这样的事，再多的狐狸也无从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