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卷四·雨钱

译文

滨州有一位秀才，在书斋读书。他听到有人敲门，便起身开门，发现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举止古雅、风度非凡。秀才热情地邀请老者进屋，并询问他的姓名。老者自称：“我名叫胡养真，实际上是一位狐仙。我仰慕你高雅的情怀，愿意与你朝夕来往。”秀才本来心胸旷达，对此并不觉得奇怪，于是便与老者评古论今。老者的学识渊博，文辞华丽如雕镂繁花彩饰锦绣，谈吐秀雅如百花炫丽口齿生花；有时解释经义，辨别名物与道理也很深刻，更使人觉得望尘莫及。秀才惊叹佩服，留老翁住了很长时间。

有一天，秀才悄悄地请求老者说：“您对我厚爱有加。但我身处贫困之中，而您只需稍加举手之劳，金钱即刻便可到手。为何不周济我一下呢？”老翁沉默无言，似乎很不赞成。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这是很简单的事。只是需要十几枚钱作本钱。”秀才依言去做。于是老者带着秀才一同走进了一个密室，口中念着咒语，迈步作法。不久，数十万、数百万的钱币从房梁间“叮叮当当”地落了下来，宛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转眼间钱没了膝盖，拔出脚来站在钱上，钱又没了脚踝。一丈见方的屋子堆了大约三四尺厚的钱。老者看了看秀才，问道：“你还满意吗？”秀才答道：“够了。”老者挥了挥手，顿时停止落钱，便与秀才锁上门出来了。秀才暗暗高兴，以为自己陡然暴富起来。

一会儿，秀才到密室去拿钱花，只见满屋子的钱都化为乌有，只有十多枚本钱，还稀稀落落地剩在那里。秀才大失所望，怒气冲冲地去找老翁，埋怨他欺骗自己。老翁生气地说：“我与你本来是文字之交，不想和你一起做贼！假如要合你的意，只有去找梁上君子做朋友才成，老夫不能遵命！”说罢，一甩袖子离去了。